被称为“苗乡天河”的伟江河,古名“太平溪”,发源于湘桂边境之大南山,从北向南流经甘甲、洋湾、布弄、中洞、里木、崇林等村,进入乐江镇石京村、江口村后汇入平等河,全长53千米。伟江河不仅指它本身,也指代这条河的流域,如今伟江还成为这个乡的地名。
河在云中流,云在河上浮。苗乡天河不仅海拔高,还因为20世纪六、七十年代这里的群众发扬红军英勇战斗的精神,“千米高山凿天河”,向干旱贫穷“亮剑”的伟大创举而得名。
来到苗乡天河,如同进入特殊的气场。仿佛是混沌初开,伟江河上游的甘甲河段,至今还是一条处女河,流着盘古时期的冰清玉洁。就像一个头簪野花、手挽竹篮一路唱着山歌的村姑,时而步履轻缓,悠悠地漾出粼粼柔波,时而乐颠颠地小跑,奔泻出一串湍急的白浪,流出清纯可爱的自然美和野性美。这一河段没有采过砂石,没有被人为修改过、破坏过,遗留原始胎记的河床怡人眼目。仿佛是女娲补天剩下的,河里的巨石横七竖八,大小不一,大的如房子、亭子,小的如门板、桌子,它们或站着,坐着,躺着,蹲着,或相叠,相靠,相对峙,千姿百态,意趣横生,至今还在做着沉沉的古梦。因为石头洞穴多,这条河便自然成为巴石鱼的“仓库”。
天河两岸一派苍茫的云树,是一卷磅礴恢宏的水墨画。远望,云树随着群山逶迤起伏、拱绿耸翠,排向遥远和广袤。一派苍郁之中乔木与灌木相杂,老树与新柯相依,并且随着岩壁面积的不同而疏密各异。或点染,或泼墨,随意恣肆。那挺立山巅的,华盖如伞;那斜生绝壁的,藤蔓披拂;那盘旋倒挂的,俯临深谷,无不用盘根错节的劲遒书写着蓬勃的生命和凛然的风骨。幽深的天河两岸还是珍稀树种的热土。作为风水树,千年的银杏和红豆杉还在高歌日月,挺拔天宇,用它们的苍迈挺拔忠实地庇护着沧桑的村寨,一棵树就是一部不朽的经典。
述说着盎然的春色,演绎着浓郁的秋意,花开不断的天河峡谷,还是一幅五彩斑斓的油画。春天,千树万树的南山梨开花了,那铺天盖地的“瑞雪”在预兆丰年,同时也催醒了百花芬芳的心愿。粉艳如霞的野桃花和野樱花相媲美,一团团,一片片,映得叠泉飞彩虹。而后,苗乡最兴旺的杜鹃花家族次第开放,如火如荼,把天河峽谷装点成姹紫嫣红的长廊,燃烧成一个盛大的典仪,在这个很少受外界惊扰的地方,努力延长着它们的花期。路边的菜田里一垄垄蜿蜒如龙的西红柿在木架上挂着,其果实闪烁着玛瑙般的光泽,它们是天河边另一种灿美的“鲜花”,把夏天开成串,把秋天开成球,就是霜风来了还不服输地与满山酽浓的红叶争芳斗妍。
这里的黑瓦吊脚楼和由它们组成的民族村寨,更像一幅幅炭铅笔的素描画。无论是挺立在河岸上的布弄、洋湾等苗寨,还是坐落在石头上的甘甲瑶寨,有不少木楼还随着山形地势建成了半边吊脚楼。它们风雨斑驳,既粗犷、浑厚,又淡定、平和,既保持着田园诗的意蕴,又与古老的历史浑然融为一体。一些百年的“燕子楼”建得尤为别致,房屋为三合结构,像一个“口”字切下一半,即正房的两头突出两个厢房,像燕子的一对翅膀。厢房是女儿的闺房,是青春和爱情的领地,只有月夜缠绵的花歌才能敲开它的花格窗子。
伟江是一片红色的土地,当年红军长征经过几乎走遍了伟江全境。红一军团由城步茶园出发,经五团、芙蓉、布弄、中洞到达里木、白竹坪一带,而后翻越新坳界经东社、昌背、甘银冲到达广南、平等地域。军委第一纵队由马堤乡洛岩、秧地出发,到洋湾、潘寨宿营,而后走连洋冲,翻越鸡心界经平等太平、平熬,进至龙坪寨。红三军团从泗水里排和马堤街出发,主力经牛头、百湾进至朗吉、大湾、新寨、老寨一带,然后进入乐江的凉坪、石地、平黄到达江口。
宛若一把巨锁锁住天河峽谷的咽喉,一座横空出世的风雨桥成为伟江苗乡的地理坐标和精神丰碑。它代表苗乡桥梁建筑的最高水平,因建筑外观和结构原理的卓尔不群而享誉一方。该桥河中不设桥墩,而是靠桥两端呈“八”字形的撑木发力,斜斜地支撑着大坝一样巍峨的桥体,撑出一个大写的“六”字来,让赞叹不已的后人来解读它藏在峥嵘突兀中的博大精深。1934年12月13日,红军一支百余人的收容队伍在桥上宿营,遭到白匪军伏击,就在它的桥头打了一场恶仗,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战斗故事。集哀思、缅怀、景仰和理想、奋斗为一体,苗乡人把这座风雨桥更名为“红军桥”,从此它肃穆又深情地架设在苗乡人心中,连起昨天、今天和明天。
山高水冷的伟江曾是龙胜最贫困的地方,也是龙胜最早进行脱贫攻坚的地方。在红军精神的鼓舞下,伟江人腾跃在时代的潮头上,心里铺满了阳光。他们找到了千米海拔上致富的优势,经过二十多年的苦干,建成了规模可观的南山梨种植基地、“三木”药材种植基地、高山无公害蔬菜种植基地和牛羊养殖基地。昔日的打茶娘,如今成为嫁接果木的行家里手;昔日“种田为口粮,找钱买油盐”的男子汉,如今成为在基地上耕云、在商网上播雨的老板。
苗乡天河还有古朴多元的文化遗存。这里泥土气息浓烈,民族风情韵醇味厚,那染霞凝露、清逸隽永的苗家山歌,唱起来连石头都会感动;那高亢激越中透着悲壮苍凉意味的挖地歌,向我们打开用火锤炼、用血汗着色的创业岁月;那金黄的唢呐曲,用野性奔突的原始美,吹奏悲欢交织的风雨人生……平时它们在悄悄地等待着,等待一同打开节日的闸门。这些年,这里的六月六“尝新节”、农历七月十四“跳香节”等民族节庆,已打造成龙胜民族文化的品牌。
民族风情绚丽多彩的伟江河,还是一条油茶飘香的河。为伟江乡30年乡庆创作的歌曲《可爱的伟江苗乡》中这样唱道:“……这就是伟江,美丽的苗乡。一江蜿蜒的巨变,一江自然的盛装。伟江流在历史回声里,闪耀着千年梦想……这就是伟江,可爱的苗乡。一江的苗歌回响,一江的油茶飘香。伟江流在苗家人心里,闪耀着民族之光。”
伟江河的下游河床陡峭,流水湍急,带着一股股创业的激情,流进乐江的地界,去谱写乐江奋进的篇章。
(文:黄钟警 图:杨光足)